走過曾經 @ 漫飛記錄

圖／文／漫舞

走過曾經

曾經有過風雨

有過歡笑

如今已成曾經

或許也有過年少的夢想
當一切已成過去
留下的是什麼？

小時候，住在一個常見的閩南式三合院。這個三合院是由三戶不同姓氏的人家組合，當初是怎樣的親戚機緣

促使這三戶住在一起，當時年紀小的我並無心去追究，但是對於能有很多年紀相仿的玩伴的童年，卻有無限

的懷念。

在我家方圓五十公尺內就有十幾戶人家。巧的是，年齡差距上下二歲的小孩就有十多個。這十幾個小孩一玩

起捉迷藏，跳繩子，打陀螺，玩土砲的陣仗可不小。三合院中間的廣場是最佳遊樂園，屋後的籬笆地，小山

坡的樹林是自然的探索區。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真正的青梅竹馬，編織一個充滿歡笑的童年。

他是大我二歲的鄰居。住在我家後面還要再過去一點點的地方。去他家的路有二條：一條是屋前大馬路，一

條是屋後的小路，我們都是走屋後小路的，大約十公尺而已。那裡有芭藥樹和芒果樹可遮蔭，而這片濃密的

果林也是我們探險的好地方。

其實我到現在仍然不確知他的本名，大家都是叫外號的。例如我小時候很黑（現在也没白），所以我的外號

是＂小黑＂或者＂黑小姐＂。他因為下巴突出，所以外號叫＂厚道＂（戽斗）。我記得他的眉毛中間有一顆

很大的黑痣，那是他引以為傲的特徵，因為剛好在兩眉之間，他說：很像觀音菩薩呢！

鄰居有幾個大男孩，都不是愛念書那型的。他們的父母也都打算在他們國中畢業後就帶去工作。有的甚至國

小畢業就去工作了，對某些人來說，讀書是比工作還來得辛苦的事。跟我同年齡的女孩也有人是這樣的命運

，他們的家長認為只要力氣足夠工作了再讀書就是浪費錢的事。所以，頂多到國中畢業，我們這群玩伴就要

面臨告別童年正式進入大人的世界。

在我升上國三時，＂厚道＂已經跟著父親工作一陣子，可能是賺了錢，他的家買新機車。當他學會騎車時，

很高興地載我們這群同伴到處去玩，算是一種炫耀吧，當時也覺得他好帥喔，會騎摩托車耶。在没有其他才

能可拿來誇口的那時，有摩托車已經是了不起的高級品，所以，當他單獨來邀我只載我一個去兜風，我的內

心是有些小小的虛榮的，好像因為我比較特別，或者比較漂亮什麼的。

但是，在這個保守的鄉村，一個尚在國中讀書的＂閨女＂單獨和已經出社會的＂男人＂出去可是一件不得了

的大事。我有一個小學同學，在五年級時就有人來提親，因此她不能和我們一起升上國中，在我國二時，她

就嫁人了。這麼保守的地方，我被＂男人＂載出去兜風二次，形同告知全世界：我被訂了。或者說：我默認

要嫁他了。

當他的媽媽興高采烈的來我家提親時，不僅嚇壞了我的媽媽，我也嚇呆了：我没答應要嫁他呀？我只是讓他

載去兜風而已啊？何況瓊瑤小說的情節也不是這樣子呀？我還要唸高中，唸大學去尋我的白馬王子，我才不

要現在就嫁人呢！幸好，我明智的媽媽告訴他媽媽：小孩子玩玩而已，不可當真！我家女兒還要去念書，不

能現在訂親。如果她念了書回來，有緣份再談吧。這下子換我難堪了，好像是我家瞧不起人家似的。若非我

的媽媽通情達理，知道我没有那麼荒唐，恐怕我逃不過一陣好打。但從此，我看到他反倒有一股歉疚心情，

也不敢再跟他說話了。

後來，我考上高中，開始人生另一階段，忙的不亦樂乎也就逐漸忘卻此事。大約高二吧，他由媒人介紹娶了

另一村的女子，女子才十七歲。他剛娶完親，我放假回家鄉，媽媽告訴我去看看新娘子吧。基於少女好奇的

心，我邀二位隔壁的女孩一起去看看新娘子。也許是那股不為人知的愧疚，對他能順利娶到新娘我竟然感到

如釋重負的輕鬆，好像他這輩子若不能娶到老婆是我的責任。坐在小小的新房裡，小小的新娘子拿來喜糖請

我們吃，四個年齡相仿的女孩，一時如啞了般，竟找不到話題來談。

從新人處回來後，那份莫名的愧疚消失了。可是那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眠。那個十七歲的小新娘臉上尚

餘青澀的痕跡，卻已成少婦做為人妻，而我還繼續在校園裡消費著奢華的青春，這是個怎樣不同的人生？我

想起國二時結緍的那位小學同學，她已經生二個孩子了，原本美麗的臉龐依舊美麗，可是多了一層世事風霜

。我是幸運的，生長在保守的鄉間，但有一對觀念明理，思想現代的父母，否則，我的命運也是差不多吧？

思及從前往事，總有一些＂假如當時如何如何＂的想法。當然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但還是會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