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漫舞


這裡的一樓原本是辦公室。左邊有專任教師、補校、主計室、人事室、出納室、印刷室。右邊有訓導處、導師室、輔導室以及一下課就異常熱鬧的福利社。二樓是集會處,美其名為「禮堂」,那時每週一有週會,要唱國歌,校歌,結束前還要高聲背誦「青年十二守則」。在導師室前方空地劃有羽球場,是露天的柏油地面,到了第七節,没課的老師們相約打羽球,一旁的國三就業班學生,眼睛看老師打球的興趣多過教室內的教學,遇到精采的殺球還會吆喝助陣,惹得上課老師雖然臭臉倒也無可奈何。

 

辦公室雖然老舊,同事的感情卻是熱絡的。擁擠的導師室是兩大長排辦公桌,桌與桌緊密相連,當年學校曾高達22個班級,22個導師擠在一起的景象很難想像吧?那時尚有個不明文規定:國一的導師坐在左邊的角落,再來是國二的導師,國三的導師則是坐在最靠近走廊的右邊。也許是為了業務方便,每年升年級的開學日也是導師室的搬家日。整個導師室的桌子都要移動,像是某種成長的儀式,移動一次,升上一個年級。但是這個儀式在新的行政大樓蓋好以後,導師室更為寬敞,加上班級逐年減少,導師的數量減了一半,每個人都可以擁有自己的空間,除非換行政身份,否則不必隨年級而搬家了。

 

舊辦公室拆除後僅刨除部份地基,原有的地方變成一長形空地,空間幾乎有二個籃球埸般大。剷掉建築廢材後的地面礁石遍佈,除了原有的珊瑚礁還有地基磚塊,十足的一片荒地。但是那年的總務處在右邊的遺跡種植一圈春不老,圈內種了八棵洋紅風鈴木。約年前在左邊種植一圈七里香,圈內種的緬梔(雞蛋花)和黃金玉蘭花都生長起來,只不過,這幾年缺乏照料而奄奄一息了。

 

洋紅風鈴木是我的恩師種下的,緬梔是從我家移植的。我以為種了七八年的風鈴木應該已經非常適應荒地的貧瘠了,以前我只有在開花時才會注意她,不料今年二月開完花後,有三棵遲遲不見綠葉出現。倘若我不是接任總務,我不會主動去關心校園裡的植物,管太多會被以為多事。而現在整座校園都變成我的轄區,我有義務和責任把校園整頓的美如公園。當我注意到樹幹上的歪歪斜斜的土跡是白蟻的侵蝕時,風鈴木已危在旦夕了。怪我醒悟的太慢,我傻傻的以為是雨水少所以才慢長葉,忽然有一天有個疑問跑進我的腦袋裡:另外幾棵有長綠葉為何這三棵不長?我靠近觀察樹身,才發現到那些土跡,用水一潑洗,斑斑駁駁的樹身如同生病的皮膚,我的心一痛,拿水洗樹,邊洗邊咒罵自己白癡。

 

我開始要求學生把洗手的水要收集起來,也請四位學生(我稱他們為救樹天使)(不過他們拒絶接納這個稱呼)提著收集的水來澆樹。我請他們拿刷子把土洗掉,他們拿著刷子對著樹說:我來幫你洗澡澡。我天天摸著風鈴木的樹幹,想像內力輸送,我相信萬物有靈,他們一定可以感覺到我的心神,我的關心,我的自責,我祈求樹靈的原諒,拜託祢讓他活過來吧!

 

奄奄一息的不止有風鈴木。前前前任校長種的藍花楹不知在哪一年颱風吹倒之後没有扶正,主樹幹已腐朽,枝幹尾端竟還長著微弱的枝葉,似乎仍掙扎著一絲生機。大花紫薇外表枯乾如老嫗,不知身內是否如風鈴木還有得救。樟樹被二支童軍棍綑的緊緊,樟樹强勁的生命力竟然將童軍棍包裹,當我將麻繩割開抽出來時,有一段麻繩已深陷樹幹中……可憐啊,我親愛的樹,你們受苦了。


每一次看到這張照片我的心就痛一次。

那緊緊的勒痕彷彿是某種酷刑,如此深刻的烙印,要多麼强壯的生命意志才能挺過來?樹不悲不怨,默默承受人類所加諸於身的不幸。

有人不願把滿腔熱愛施予別人而給寵物,因為寵物不會背叛,人會反目成仇。也有人是給予土地,給予不言不語的植物,萬物皆有情,無論你給予什麼,都會有回報的。

清明時候下了雨,皇天不負我,風鈴木長出新葉回報我了。我的大哥帶一棵油桐樹給我,這或許是小島的第一棵油桐樹,今天(4/8)集合七年級的三個班一起上徐仁修的「油桐花編織的秘徑」,除了講解油桐的生態常識,更重要的是告訴學生們這棵油桐花的意義,我希望將來學生長大後,回來看到油桐花如雪的景象時,那些年少的青澀回憶會多點顏色吧。

 

今天也把玫瑰種下去了。在這塊荒地上,已經有許多學生與我奮鬥的足跡。我親愛的學生,在你聞著花香時,你可要記得:不論是挖石翻土除草,都是生命的點滴,都是一份對土地的恩情,那是我們種在荒地上生生不息的情。



風鈴木的新芽

 

第一小區撒的是波斯菊種子,還有幾顆向日葵子,已經撒下二百元的種子錢,只有幾棵冒芽,不知是被風吹走或是螞蟻搬走,目前是雜草長的比芽多。可真是草盛豆苗稀哪!

第二小區種了八棵迷你玫瑰和兩棵一般玫瑰,另外從我家裡搬來四棵茉莉。右邊的風鈴木有新葉長出來了。我跟這塊荒地還有得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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